中国传统的绘画,特别注重境界的营造,达到了一定的境界,也就达到了“气韵生动”的目的。中国古代哲学认为宇宙是一个气场,生生不息,变化无穷,一切都处于变化之中。我们所能感知到的,是虚幻的事实,是人类根据已经得知的知识做出的一种判断。只有充分地意识到世界的虚幻性,才有可能了解世界的实体性。中国的书画艺术深受虚幻观的影响,在创作中或多或少有所体现。中国画追求的不是绘画技巧本身,而是画外之意,这便是中国画艺术的大美和格调所在。画内之境可描,而画外之境难求,因为“画外之境”需要丰厚的学养、生活积淀才能达到。
▲老可清荷作品中国画讲究大巧若拙,追求拙境,作品营造的是一种天真质朴之美。中国书画是写心的艺术,书画家所走的道路,注定是寂寞之途。不管在朝在野,心灵上的孤寂都会体现在作品上。艺术上的寂寞,指的是空灵悠远、静穆幽深的境界。寂寞到极致,让人感觉到宇宙的本原,书画作品所要表达的,则是超越尘世、超越世俗的理想境界。萧散是中国古典美学中一个重要概念,中国画美学意义上的消散,指的是精神上无拘无束,氛围上萧瑟清逸、散淡疏朗,超越一切秩序。中国画的荒寒之境体现的是一种冷逸、清寒之美,表达了萧疏宁静、空灵幽远的意蕴。这和书画家独立孤傲、旷远放逸的襟怀是相通的,与空、虚、寂、静的禅的境界是相通的。
中国画的主要美学追求,是淡而无味,含义隽永,不求形似,而求象外之意。云清风淡,是书画艺术家心仪的境界。笔简意浓,笔简韵长,是中国画创作的重要方法。对简约的追求,简单地说是先做加法,再做减法。最终把能省略的尽量省略,留下的寥寥数笔,足以抵得过满纸笔墨,甚至比满纸笔墨的容量更大,因为有许多含义尽在不言中、尽在画面外。画家和世界的关系,不是站在世界的对岸来看待世界、欣赏世界、描绘世界,而是回到世界之中,把自己看成世界的一分子,由此产生心灵的感悟,是“天人合一”、“物我两忘”、“物我合一”的境界。
▲老可作品书画意韵美,笔墨可通禅。美,对人有种天生的吸引力。遇到美的东西,你会主动去接近它们,给自己提供一个相应的环境。听古人的雅乐,泛读书籍,欣赏先贤大师的绘画,平凡的生活中也要有自己独特的审美格调。审美品位,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。木心先生说:“没有审美力是绝症,知识也救不了”。吴冠中先生说,“文盲不多,美盲很多”。中国书画的格调,是艺术作品的综合表现,包括画家的创作风格和人的品格。只有当画家的思想、修养、追求、美德、美学、认识等达到一定的水平,作品才具备存有格调可言。鉴赏作品、鉴赏艺术时最先打动人的是气韵,也就是书画家人格品质的表现。能使欣赏者赏心悦目、惊叹、心动和投资的好作品,一定是因为书画家表现出了作品的气象、气势、气魄、气息和优雅,而且表现出了正直的、积极的、大美的情趣境界。只有具备这一系列的文化素养、精神境界、高尚的情操,才能展现出书画作品的格调来。好的书画作品,笔墨所表达出来的禅境和意韵,让人于陶醉中有如进入超然唯美的理想世界,意境深邃,格高境远,摄人心魂。书画是写心的艺术,画家才情与修养的高下,决定书画作品的格调。
▲老可中国画的品格高下,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笔墨。笔墨,是传统中国画的精魂。可以说,笔是骨,墨是肉,缺了这两者,国画就难以立起来。但到了今天,很多国画家在笔力方面颇有欠缺,创作时因为功力不够,往往不敢露笔,多以反复涂染等借鉴西画的手法来表现对象。无笔无墨的中国画作品是干瘪的,是苍白无力的,失去了中国画应有的灵魂和本真,而不伦不类。对于传统中国画来说,笔与墨不仅是中国画的“两翼”,也是中国画独特不可或缺的造型手段,更是中国画的底线与灵魂。在中国绘画发展史上,中国画大致经历了先重用笔,后讲用墨的历史发展阶段。南齐谢赫在《古画品录》中提出了中国画的六法,其中一法即为“骨法用笔”。“骨法”与“用笔”的结合,奠定了中国画的基础。唐代张彥远在《历代名画记》中说:“骨气,形似,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。”从原始社会时期陶器上的绘画,到南北朝的壁画,再到唐代二李的山水,以线造型是基本手法。中唐以后,“骨法用笔”在文人画与书法中得以不断强化,“骨法用笔”成为汇通绘画与书法的桥梁,是中国画与书法最为独特的基因,也是区别于西方绘画最为重要的元素,被潘天寿先生喻为“东方绘画的精髓”。
▲老可清荷作品审美能力,决定品质。如果一个人有幸接触过真正美好的事物,这种美好会潜移默化地在他心里生根发芽。品味,使人独特。一个懂得审美的人,就会发自内心的主动去欣赏音乐和诗歌,去研究绘画,去练习自己喜欢的书法,这些事情跟美有关,正是这种对美追求的执着,才是我们灵魂的构成部分,才是我们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,在芸芸众生中的独特之处。懂得审美,就会有不一样的眼界。中国画的笔墨之美,有着其独特深厚的内涵与功力,对笔墨的理解与把握,是作品格调高下的关键。然而,这个中国画最为基本的常识,似乎被当下的许多画家所忽略了,并存在着以下三种明显的倾向:
一、重墨轻笔。许多水墨画,表面上看起来水墨氤氲,实际上是苍白无力,以涂与染为主,见墨而不见笔,基本不理解“古人墨法,仍在笔力”的道理。墨法一旦脱离笔法成为孤立的存在,就会丧失其生命力,与书法中的“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”相类。
二、以描代笔。以为学好素描就能画好国画,以素描画法取代国画用笔。素描是西方绘画的一种基础造型能力训练,重在空间与体积的营造。而中国画的用笔直接来源于书法,强调线条本身的质量,强调“中锋用笔”且笔笔分明。中国画讲究用笔规律,在时间上具有不可“逆”的属性,而西画的用笔属于描、涂、抹等堆砌手法的范畴,可涂可改。于是中国画的用笔的核心是“写”,而西画用笔的关键是“描”。
三、以形盖笔。在当代许多展览的画作中,重造型、重轮廓,粗粗一看非常漂亮,造型到位,而细细一品,看不到一根完整的线条,即使有也非常弱,用大面积涂染与色彩千方百计的加以掩盖。这种“以形盖笔”的画法,纯为油画与水彩画法。中国画造型的基本规律是勾勒结体,离开“用笔”,难言其为中国画。
▲老可作品书画艺术的美感,是画家匠心独运后诉诸于丹青笔墨的雅致。品位,是长年累月在环境的熏陶下培养而成的。一个懂得审美的社会,才能够孕育出经典的文化、艺术的果实。一幅经典的中国画首先要具有好的技法、意境、内涵、文化等这些因素,才能符合审美要求。要有画家对人生的感悟,以及提高凝练后的人生哲思,和自身独特的精神诉求。画家在创作中不仅要表现客观现实的美,还要讲求中国文化中那种虚灵、澄澈、诗意的审美理想,以及哲学的意味,体现天人合一的宇宙观。画家认知的高下,源于自身的修养、格局与境界。但是,辨别真善美也不是一件高冷的,难以达到的事。对美的感知和体会都会浸润到画家的心里,反映在书画作品上。无须刻意,美就能轻而易举地在画家的艺术生命里发出光芒。中国画讲究的是气韵、格调,是要创造一种超自然的精神氛围,因而它比单纯的造型艺术多了形而上的精神追求和文化内涵。应该说,这是中国式的审美理想。审美,对个人和社会都至关重要。一个不懂书画艺术之美的人,很难获得精神富足,也容易缺乏对美的感知和热爱。审美观低下的人,生活中自然没有了品质的追求,这也是很难弥补的人生缺陷。书画艺术之美,旨在于陶养情操,褒贬美丑,培养雅趣和净化心灵,让人养成高尚纯洁的人格。
▲老可清荷作品画,乃人之肖像也。也就是说,字如其人,画如其神。历代格调优雅的书画作品,都是艺术家自己具有一流的品格和高尚情操的表现。只可惜的是,这个时代的很多书画作品却毫无格调可言。这与世风日下,人心不古,到处都充满着铜臭气的社会现实境况有关。太多的书画家在世俗名利观的驱动下,心浮气躁,浑身玩世不恭的戾气、俗气和江湖气,根本就沉不下心来做学问。真正耐得住寂寞,潜心学术研究的书画艺术家却少之又少。不管是书法、花鸟、人物还是山水,有些书画家出笔落墨,通秀清雅,意韵四溢;而有些书画家却是下笔墨色污浊,浮气躁动。原因是,文化修养与思想品格的差异。做一般的书画家原本就不容易,但是,想做优秀的书画家就比较难了。尚若想做文化修养、思想境界高尚品格的画家就更加难了。人品,是书画家艺术格调的基石。正如宋人郭若虚所讲的“人品既已高矣,气韵不得不高”。为什么人与人的优劣不同?每个人都有人生观、价值观和世界观,所以,综合地形成一个人的修养和素质,决定一个人做事做人的方向。无论是追求儒家的仁义礼智信,还是佛家的慈觉正净,亦或是道家的顺其自然与自我完善,这都是中华民族精神品质和高尚境界的表现。只有具备这种品格和境界,书画家才能真正理解书画中的格调。
“笔如其人”,石涛崇尚的“一画论”早已揭示出了中国书画背后隐藏着的画家精神世界的表达和追求,透过画家用笔方式与线条功利,完全可以看出作者有无大家气象。正是因为,它是人的身体状态、精神面貌、文化素养、笔墨功力等综合因素的瞬间表现。难怪当年任伯年看到初学者吴昌硕的“一画”就断言“必成大器”。“一画”背后的玄机,对于常人而言似乎有点不可思义,却阐明了中国画最原始、最基本也是最核心的基因。“一画”是有生命的,是任何一位画家的高度凝炼,也就是说一个画家的心血都倾注其中,“一画”有高下、雅俗、美丑之分,只有不断的修炼“一画”的内涵与深度,才能坚守中国画的民族精神。
▲老可作品传统画论,讲究“书画同源”、“书画同体”。画家人人都知道的“常识”,往往被功利的市场与浮躁的观念所左右,正是问题所在。讲究“书画同体”并不是要把中国画纳入书法的轨道,其意义在于中国书画在“用笔规律”上的相通关系。正如石涛所言:“字与画者,其具两端,其功一体。”对于中国画而言,没有用笔的根本,就缺少了中国绘画的根基,而书法则是提升中国画“用笔”的必然途径,缺“笔”的画,便失去了艺术的生命力。中国画的“缺笔”现象,究其根源,与当下画家对于书法的群体性漠视有关。当代画家的书法水平普遍低下,导致很多画家不敢在画面上题字,或者乱题一通,破坏了画面的完整性。许多作品绘画本身与题款书法完全不在一个层次。许多画家认为“画好就行了”,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书法上,这种观念在画坛特别是青年画家中非常普遍。毫不夸张地说,中国画艺术正面临绘画发展史上少有的书法危机。殊不知,没有笔力书画作品,也即一张空皮囊而已。
深度解读中国画,无非是“形而上”和“形而下”两方面,形而上是画的格调、内涵、意境,形而下则是构图与笔墨的表现形式。着眼于“形而上”,好的中国画雅而不俗,有文人气和古人气,意境深远。中国画最基本的是笔墨,笔是笔法,墨是墨法,不懂笔墨,就是不懂中国画。笔法不是简简单单的下笔横平竖直,而是每一笔的笔触都要符合中国画的审美,每一笔线条也都要符合中国画的审美,这才叫有笔法。中国画的审美和高质量的线条都在书法中,绘画的用笔,符合了书法的起承转合与运行规律法则的讲究,就符合了中国画的审美,就是高质量的线条。只有书法的线条和书法用笔,才能告知人们中国画的审美是什么。
▲老可清荷作品对中国画创作的方向以及对传统的认知,需要正本清源。只有如此,才能找准审美方向,提高审美能力。画家如果不重视审美观的培养,就很容易陷入脏乱差、恶俗的窘迫绝境。书画作品的格调,是书画家在认识、学识、意识和心识上的集中体现。只有潜心好学,在打牢基础的同时,不断提升自我修养,开阔眼界,循序渐进,固本守恒,格调自然而生,书画作品格调则自然高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