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为“泉”
张亚凌
泉,天赐之物,地藏之源。那个叫“王泉”的孩子呢?
(一)
13岁少年王泉的家,在洽川县天柱镇上官村。
话少,人乖,是大人眼里的王泉。
“大人”?除了爷爷奶奶,还有谁愿意把目光落在他身上?
“爸爸”?这俩字从王泉嘴里出来时,你都会觉得硬邦邦很别扭,还不及村里人说“锄头把”“铁锨把”那般自然而亲近。“爸爸”只是个没有一丁点温度的词儿,一年最多见一次面的较熟悉的陌生人。这样说都有点亏欠陌生人,陌生人会因为陌生而充满了无限可能,也不排除走向亲密。可“爸爸”留给王泉的,只是不变的绝对的陌生。
“妈妈”?是存活在王泉儿时记忆里陌生到抽象的词儿。更多的时候倒像一根针,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刺得他生疼,防不胜防却无可奈何。
王泉不是话少,而是都憋在了心里。那些小念头小想法在心里噼里啪啦,蹦溅得老高老高。
不信?看那小脑袋在想啥。
“天柱镇”?
因为有个天柱山就叫天柱镇?那山在少年王泉眼里也不过是凸起的土包而已,就以为是撑天大柱?(早在学了“井底之蛙”那个词儿后王泉就开始瞎琢磨,就觉得周围很多叫法荒唐得出奇。粗胳膊笨腿两只手逮不住一只呆鳖的叫“巧儿”,蔫不拉几像病猫的那小子叫“大虎”……)如果那玩意知道“天柱”俩字的意思,再想到自己被叫“天柱山”,会不会觉得自己是笑话般的存在?以少年王泉看来,因天柱山而得名的天柱镇就是个超级大笑话。像小猫戴了个大象面具,张牙舞爪以为自己真成了大象。
“上官村”?
听爷爷说这个村子多少年都没出过一个大学生。叫“guan”的倒是不少,羊倌牛倌猪倌都有,跟人家那个霸气的“官”有毛的关系?也是,“上官村”又不是“官村”,啥时能“上”是老天爷的事,谁知道呢。
“天柱镇”“上官村”,名字多么高大上,王泉觉得所有的知情人都应该脸红。不过那是老祖宗留下的,与自个无关,也可以选择理直气壮地不脸红。这个道理王泉也是知道的,就像有人被老师瞪了一眼难受好几天,有人被老师踹了几脚依旧嬉皮笑脸。
可是——
自己的名字“王泉”呢?
爷爷得意地说是他取的,源于家门口那眼泉。爷爷说,男孩嘛,得像泉一样,“突突”冒着才是有出息。爷爷还说,得感谢老祖宗给咱留下的这个姓“王”。“王泉”,以爷爷的想法,“最好的一眼泉”。如果他老人家能预测到王泉以后很长一个阶段的学习情况,就知道自己是多么多么地一厢情愿,都会为自己曾那样奢侈地想过而难为情。
王泉曾对爷爷说,您跟李白差不多,浪漫得超越了人类的想象。爷爷瞪着眼问李白是谁,王泉低头道,跟您一样,一个敢想的大人。爷爷乐了,说我才不管李白李黑,只要我孙子觉得好就行。
唉,天柱山,上官村,只是让知情的王泉自个在心里脸红,而“王泉”这个名字,倒让他实实在在地脸红啊。
(二)
城里的老师喜欢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