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光环

首页 » 常识 » 常识 » 散文作者贺养初后沟煤矿难忘的
TUhjnbcbe - 2021/11/4 3:11:00

后沟煤矿难忘的山沟沟

新疆贺养初

后沟是上世纪五、六、七十年代新疆沙湾县东湾公社煤矿所在地,也叫后沟煤矿。我在这儿当了九年矿工,结交了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矿友,留下了抹不掉的记忆。

后沟位于天山深处,石河子南山煤矿石场镇南端,四面环山。一条百十米狭长、南北走向、坡度愈来愈陡的山沟沟。它依山面水,沟底一条小溪,河道蜿蜒,流水潺潺、清澈见底。冬季,冰雪覆盖,涓滴不息。小溪两旁耸立着挺拔粗壮的新疆杨和冠状如伞的大榆树,枝叶繁茂。一簇簇盈米高的萱麻草,郁郁葱葱、鲜绿欲滴。

后沟沟端是一面高峻且浑厚、横贯东西的大山,一层层煤线蕴藏其中。它与一字排开的六条沟壑形成丁字型,依次为兵团第八师团,东湾公社,水沟、三道沟(第八师),四道沟(沙湾县)和五道沟(工四团)等六家煤矿,资源共享、毗邻而居。

后沟西面山腰是公社煤矿职工的地窝子宿舍、食堂等生活区,以及铁匠房、配电房和机房、煤井、流煤槽、停车场等生产设施。虽简陋不堪,两区却泾渭分明、井井有序。

后沟煤矿的80多名矿工,都来自于全国各地,以河南、四川、甘肃、新疆、山东等省居多,也不乏河北、陕西、江苏、广西等省、自治区。有汉族、维吾尔族、回族和壮族。都是生活上自奉甚俭,吃苦耐劳、老实巴交的农民。也是血气方刚、自立自强写华章的年轻人。祖国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选择,“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,哪里需要哪里去,哪里艰苦哪安家”。位卑不忘忧国,一切困难自己扛,不花国家一分钱,义无反顾、自愿奔赴边疆建功立业的人。

后沟煤矿规模小、产量低、家底薄。一头黑牛驮水吃,这在诸多自流或用汽车、马车拉水的煤矿中独树一帜,是最小、最贫穷、落后的一家社办企业。

春天的山坡上,“春寒多雨水”,盈盈翠绿、花草与共,生机盎然。我常与矿友在风轻日暖的星期天,爬到山顶,一片宽阔、绿草如茵、令人惊异的大草原,展现眼前。天山雪峰近在咫尺,白云飘拂,若隐若现。一抹青绿的松林扑面而来。毡帐星罗棋布,袅袅炊烟,牛、马、羊等各色畜群蠕动啃青,宛若世外桃源,令人叹为观止。

坐在山顶的巨石上,继而面北、俯视脚下。极目望去,一览众山小,一座连着一座的山岗余脉,如同汹涌澎拜的“细浪”、又仿佛清波荡漾的“泥丸”,绵延起伏。近处峰峦叠嶂、草木葱茏。蜿蜒盘绕的沙石公路上,一辆辆来往拉煤的汽车,缓缓行驶、土尘飞扬,不时传来清脆的喇叭声,在山谷间回荡。小溪蜿蜒,高空雄鹰展翅翱翔、盘旋俯冲,好一幅山水图画,令人心旷神怡、陶醉其中。

我常与矿友结伴到后沟周围的山岭、牧场、松林里挖贝母,拾蘑菇,逮旱獭。旱獭肉可吃、鲜而不腥、入口嫩香。旱獭油可炸玉米面发糕,香脆诱人。

后沟的夏季,得天独厚、别样天地。与山外的烈日炎炎形成鲜明对照。“阳光乍现不觉暖,冷风不吹天亦寒,”早晚冷飕飕、中午凉丝丝,还无蝇蚊惊扰。青草覆地、满目翠绿。火炉、棉被依旧。煤矿人的口头禅:“三块石头夹一块肉”、“吃阳间饭、干阴间活”,既脏又累还危险。来此当矿工让人望而却步、退避三舍。但对后沟的气候环境,却情有独钟,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大自然在酷暑时节,赐予的那份清凉与惬意。

秋天的后沟,天空蔚蓝、秋风飒飒,周围一片枯黄。还未曾感受到秋的韵味,冬天的脚步便不期而至。

九月露落芊芊草。10月初,一场纷纷扬扬的雪花,漫天飞舞,整个山沟顿时被白色覆盖,银装素裹的世界让人眼前一亮,恢宏浪漫、充满诗意。我们穿着破烂的工作服,打着寒颤,一路小跑、钻进煤井,冬暖的感觉顿然而生。数九寒天、隆冬疠风,没过膝盖的积雪一尘不染。在绚丽的晴日映照下,把山沟沟装扮得格外净朗,空气凛冽而新鲜,给人静谧妙玄之感。

新矿工工资32元/月、也有50元/月的,最高的数老技术员汉三,维族,60元/月。据说这层煤是他在解放前发现并领人开采的。解放后公私合营交给了东湾公社。煤矿实现计件制,一天可挣10分工,合1.23元。口粮50斤/月:其中主粮30斤;杂粮20斤,且不定量。能吃能干的年轻人,几乎每月都超吃二、三十斤或更多。“吃的剩下的,就是挣下的”话,成了大家自我慰藉的口头禅。入不敷出,只能去加班,一个班挣1元钱,抵还超出的伙食费。

后沟山坡上的土质呈黑褐色,肥沃且疏松。带家户可随意瞅个地方,垦出一块坡地,种上土豆,只需壅土、打埂子即可。海拔高的缘故吧,天雨多,杂草少、无病虫害,没了琐碎的劳碌工序,简单且省力。从未施过一次肥,竟然年年丰收。棵大苗壮、叶子肥而厚实,产量自然就高、个头大,外表光滑、朴实,煮、炒、炖、蒸均可,辛香爽口。冬季储存菜窖,少有霉变腐烂现象,可一直吃至来年初夏。它是煤矿人的主菜,深受大家青睐。

煤矿有几户维吾尔族职工。他们各自饲养着几只山羊,游牧于后沟东西两侧的山坡、沟壑间,饮水于山底小溪。早出晚归,任其自流。傍晚时分,人站高处“嗷——”的一句或长或短的吼声,不大工夫,小精灵们便蹦蹦跳跳地各回各家,吃主人散撒于脚下的玉米粒。我们常到他们家喝奶茶,边喝边聊,其乐融融。

煤矿生产热冷两重天。冬天将至,还未有落脚地的自流人员,欲暂时找个有饭吃、有活干、还有钱挣、冻不着、安全过冬的地方。与兵团煤矿不同的是,公社煤矿属农业户口,招工不设门槛,只要有熟人介绍,即可如愿。所以这里便成了他们最理想的越冬栖息之地。慕名而来、蜂拥而至。把地窝子宿舍挤得满满当当,生产搞得热火朝天;“人向高处走、水朝低处流”,春天转暖,大都背上行囊,顺着山沟,逃之夭夭,到山外另谋高就,寻觅更好的地方和工作。劳动力的不稳定,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,造成煤矿暖季被迫停产的尴尬。

年春,煤矿把自愿留下来的40多人组织起来。发扬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精神,将原来在山腰掘地筑穴,建起的简易而温馨的地窝子,留作职工家属房。另辟蹊径,削山头,和泥巴、打土块,盖起干打垒式的两大间新宿舍、食堂和饭厅,改善职工生活环境。还扩建、翻新流煤槽、停车场。期间,由于没了经济来源,职工食堂以茶水代菜、艰难度日。冬季生产恢复后,才兑现拖欠了半年多的职工薪水。即使在如此困窘的条件下,大家毫无怨言,不懈怠,坚持始终,“安贫乐道贵奉献、人生淡泊也辉煌。”

建矿初期,煤矿生产技术原始、采煤方式落后,矿工提着煤油灯(也称“盏窝子”)进矿。工作面光线暗淡、油烟呛人。把石头与块煤间30多公分厚的沫煤层,用铁尖子一点一点地抠下来,叫“扒槽子”。使两米多厚、十多米高的煤层悬空,再横着打上许多胳膊粗的巷柱。掘进十多米后,再从前到后依次打掉巷柱,人便仓皇退至井外。数千吨重的煤层顿时失去支撑,轰然塌下,砸在工作面上。其强大的冲击波,在狭窄的巷道里,犹如一股飓风,使整个矿井地动山摇,煤灰弥漫、碎石如雨,场面令人毛骨悚然、失魂落魄。这叫“放案子”,是个高风险的活儿,由有技术、胆子大的老工人完成,他们是杨殿宝、屈明亮、王勇等煤矿的精英。后来通了电、有了炸药,采用电钻打眼放炮的新技术,劳动强度大大降低,生产效率、产煤量也随之提高。

年,山腰老矿报废,又在山底同一煤层上,相继开出东、西两口方向相反的斜井。隧道、平巷施工中,通风不畅、空气稀薄,一氧化碳(瓦斯)浓度超标,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。我们用筐背着从水里捞出来的湿淋淋的煤与石的混合物,攀爬百十米深、约70度的扶梯。一路气喘吁吁,后背水流不断,一小时四趟、一个班32趟……那一幕幕艰辛而凶险的劳动场景,至今都让人心有余悸。

一个天气阴沉的夜晚,接公社通知,煤矿民兵班紧急集合、快速赶医院,为生产队一大出血、生命垂危的孕妇输血。在曾参加过 战争的王耀茹班长率领下,沿着沟底坑坑洼洼的沙石山路,跑步前进。半路上电闪雷鸣、大雨瓢泼。到医院,一个个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,成了落汤鸡。经医生抽血化验,杨殿宝、刘文德、姜英、王宏、贺养初等五人的血型与孕妇匹配,各输毫升,使孕妇转危为安。凡人善举、救人于生命垂危之际的那种热忱与勇气,使大家深切地感受到授人玫瑰、手留余香的道理,认为自己的付出值了。

利用休息时间,我们在大宿舍下的山腰上,义务劳动修建篮球场;篮球队常到东湾、乌兰乌苏公社、团以及其它煤矿举行篮球友谊赛。在球场唱红歌、跳忠字舞、排练文艺节目,把煤矿的文体娱乐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,给后沟煤矿带来勃勃生机。

每年冬季,来公社拉煤的汽车、拖拉机和各式畜力车络绎不绝。把不大的停车场挤得水泄不通。因往返路程远,畜力车须在煤矿借宿一晚。单身汉矿工便钻到上夜班同事的被窝里,把床铺让给他们。返回时,作为回报,他们会把剩余的草饲料留给煤矿驮水的黑牛。

默默无闻、任劳任怨的黑牛,从谷底小溪驮水到山腰,一公里多陡峭的山路,一年天,每天十多趟,一天不落地为煤矿几十矿工,整整服务了17个年头。没有牛圈、也没有牛槽,啃食山草,饥饱自酌、冷暖自知。它通人性,老实、听话、好使,异于常牛,是牛中姣姣。在煤矿人心里留下不灭印记。

每年春节,辞旧迎新,煤矿要放几天长假。为给来年添个好兆头,煤矿人都一人一元钱地聚一聚,搞场AA制大会餐。推杯换盏、酒足饭饱后,各自搭便车离开煤矿,要么回公社生产队的家、要么到亲朋老乡家,举目无亲者,只得在食堂打些面粉,准备些肉与菜,在大宿舍自娱自乐,抱团取暖、欢度佳节。

花有花的高贵、叶有叶的独特。在我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,因缘而聚、患难与共的矿友们的心目中,后沟不仅青山绿水,环境幽邃、静谧,而且夏天不热、冬季不冷,气候宜居,是个离世清修的好地方。更重要的是大家同顶一片天、同进一口井,拼搏奋斗、以苦为乐、以苦为荣,不移其志、不悔其心,给亘古空寂的大山,带来灯火、炊烟与欢声笑语。一个多么勤劳,朴实、善良、规行矩步、逆境携手行、生死与共的矿友群体啊!

70年代后期,后沟煤矿资源枯竭、曲终人散。矿友们相拥惜别,各奔东西。有的进了大沟新矿,有的回了口内老家、有的分配公社生产队,从此天各一方。除牺牲的张德志、何清朴、谭清元、郑荣春,还有入赘布尔通古乡阳沟四队不久,上红旗渠当放炮员牺牲、被沙湾县委追认为烈士的李勇等五人外,病逝的有44人:他们是刘正义、汉三、屈明亮、鲁万杰、杨殿宝、王统华、刘德田、王耀茹、王贵子、郭生德、郭全绪、郭掌绪、刘文德、张其昌、边万华、温书勤、唐老汉、黄胡子、老肉孜、塔依尔、阿汉、徐木匠、胡金福、于山、张继民、何志培、黄晓章、徐建华、徐世才、崔国忠、何启全、蔡敬亮、蔡继信、孙炳荣、郝孝、王庆玉、汪有志、徐永明、白爱毛、白爱连、齐万国、于润华、齐德国、黄振兴等。

如今健在的有39人,他们是窦裕田、贾振虎、徐振国、贺养初、姜瑛、文崇林、毛汉荣、乔桂生、吴万龙、薛万忠、刘月花、田友亮、田开林、杨大刚、张振华、杨长青、卢忠宇、胡茹东、卢波、白爱君、米地西、王勇、王宏、王玉胜、王维华、齐新国、王存德、胡庆安、何新元、韩连科、安西田、张根茂、陈静年、唐东学、唐东木、穆振章、王岳民、贾选利、何新元等,已是白发皤然、垂垂老矣,鳌里夺尊、人前显贵的人了。

走过的是岁月,留下的是回忆。后沟煤矿让我们蜕变、成熟了不少。青葱岁月的痕迹,桩桩件件都留在人们的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尽管时光流逝、岁月无情,人们并未忘记当年那些用自己勤劳的双手,为煤矿建设倾情奉献了歌样年华,为千家万户送去温暖,无愧于历史、无愧于人生的矿友们。

天山埋忠骨、边疆祭英灵。矿友们的音容笑貌、举手抬足,无不历历在目、犹如昨日。在东湾镇(公社)的煤矿史上,他们厥功甚伟、留名千古,永远活在健在的煤矿人以及受其恩惠的公社人的心里。

后沟煤矿,我难以忘怀的山沟沟、难以割舍的矿友情!

作者简介:

贺养初,网名加贝。祖籍陕西蓝田人,现居住第二故乡沙湾县。中学退休教师,中共党员、高级职称、大学文化。喜欢文学写作,一百多篇、多体裁文章、征文在《新疆广播电台》《北疆晨报》、《老年康乐报》《沙湾文艺》《沙湾味道》《沙湾零距离》,原籍《文苑撷萃》《滋水美文》《蓝天文苑》等诸多报刊、网络平台上发表,多篇获奖。

征稿

《新疆文学》是一个以主流和先锋文学为导向的

1
查看完整版本: 散文作者贺养初后沟煤矿难忘的